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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怒意與大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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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車內靜謐無聲,兩人像是如以前賭氣一般誰也不肯先開口說話。

只是以前的賭氣會有和好的那一天,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一天。

“剛剛我好像是咬到別的東西了,興許接下來不會了。”長平輕聲解釋著,猶豫了下,還是將手裏的包子往嘴邊送。

“不用勉強。”

蘇緒言忽地伸手拿走她就要咬下嘴的包子,隨手放在了一邊。

長平抿抿唇沒再說話,放置在另一處的面餅也沒再拿起來吃,她閉上眼想了想,自己上一頓是什麽時候,想著想著又忍不住苦笑起來。

到底是不一樣了,如今的自己連吃頓飽都那麽難了。

見長平閉眼假寐,蘇緒言還是將放在一邊的包子拿起自己吃了起來。南州路途遙遠,沒個幾個月是到不了的,自己身上的盤纏也不多,自然是能省則省,而且過去一年的牢獄生活,自己什麽沒吃過呢。

兩人同坐馬車之內,相隔不過一手距離,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一般遙遠,心思各異。

馬車在路上悠悠轉轉一路顛簸而去,車上的兩人相顧無言。

長平餓的頭暈眼花,只得靠在馬車窗上閉眼假寐,一手輕輕揉著平坦的小腹,一邊掀了掀眼皮去瞧蘇緒言。

老僧入定般的蘇緒言正閉著眼休息,一直難看的臉色此刻顯得柔和多了,只是那向來柔情的眉宇之間,多了幾分愁緒。

長平忍不住入了神,往日裏她和蘇緒言一鬧脾氣,只要蘇緒言含笑賠禮哄著她,哪怕是全身的氣都會消去。

這人的一張臉對她有極大的影響。

蘇緒言高興滿意,她也歡喜。蘇緒言吃癟無措,她瞧著好笑。唯獨怨恨生氣,是她沒遇到過的。

天色漸漸暗沈下來,車夫將馬車停在小村的客棧前,客棧看起來有些破舊,裏邊小二靠在櫃前,見到有馬車過來,邁著不緊不慢的腳步走來,語氣不似京中一些店裏的那麽熱絡。

“客官幾位?要幾間房?”

“兩間。”

車夫牽著馬車繞去了後邊,長平跟在蘇緒言身後,手裏還拿著早上被撕裂的輕紗,看這被揉成一團的模樣,估計以後也不能用了。

小二一面側目打量著身穿華服的長平,一面將兩人領去客房裏,“兩位若有需要,喊小的就是。”

說罷退了出去,又關上房門。

長平上上下下看了一眼,客房收拾的很幹凈,但除了床和桌子,幾把椅子之外,沒有什麽多餘的物品。

長平瞄了一眼床,莫名有些糾結,她不知道蘇緒言還願不願意和自己睡在一張床上,若是不願,那今晚要如何?

正想著這些,只覺得手腕一痛,整個人被用力扯去抵在房門之上。

“啊!你做什麽……”

長平吃痛,想要開口責罵,卻見蘇緒言滿眼陰鷲,一手用力掐住了她纖細脖子,驚得她到嘴的話咽了下去。

“你說我做什麽,為什麽你還活著?長平,看著我失去一切很好玩嗎?你怎麽還有膽子回到我身邊!”

此時的蘇緒言就像失去理智的猛獸,從見到長平後一直壓抑著的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。他恨不得現在手上用力,就讓這個覆活過來的人真正死去算了。

在平成侯府滿門抄斬後,在他失去一切後,這個人又出現了,那還有什麽意義呢,不如死去算了。

“放手……放……開,引……之。”

被扼制住呼吸,長平難受的要命,意識漸漸從腦海中散去,眼角沁出淚花,難道要第二次死在這個人手裏嗎?

長平雙手胡亂揮著,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蘇緒言身上,她真的害怕了。

眼見著長平臉色漸漸蒼白,雙手無力。蘇緒言腦中浮起一年前長平瀕死前的畫面,他慢慢清醒過來,猛然松開了手。

“我……”蘇緒言伸著雙手,滿眼不可置信,想要去扶起無力滑坐在地上的長平,卻被她轉身躲過了。

長平撫著胸口大口喘氣,她怎麽也沒想到蘇緒言會突然發難,剛剛她真的感覺到了殺意,要是再晚一步松手,自己又要魂歸西天了。

不光是長平想不到,就連蘇緒言自己也沒想到會突然魔怔了,他站在原地看長平一臉戒備,即說不出歉意的話來,又近不了身,便轉身推門而去。

坐在地上的長平扶著房門慢慢站起了身子,又一步一步移到床前,一頭將自己摔進了床裏,低低抽泣出聲。

長平哭著哭著就睡去了,等醒來的時候外邊已經天亮了。屋子裏還是那副模樣,蘇緒言徹夜未歸。

她蜷縮起身子,手指尖一下一下劃拉著木質床沿,比起剛開始的害怕,現在更多的是心涼。

以後該怎麽辦?蘇緒言對她恨之入骨,而現在自己又只能跟著蘇緒言。

跟著他生死不定,不跟著他卻是死路一條。

長平發出長長的一聲嘆息,想來自己盛寵時也沒怎麽囂張跋扈,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。

房門發出吱呀一聲,蘇緒言推門而入,手裏拿著一包東西。

長平一下子坐了起來,拉過被子抱在懷中。

見此防範動作,蘇緒言泛青的雙眸閃躲,一言不發的將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,再走了出去。

長平松了口氣,她真怕蘇緒言又會沖上來掐住她,那種感受她再也不想體會了。

打開桌上的看了下,裏面居然是件粗布衣裳。長平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,雖然是錦衣華服,但因穿著睡了一夜,顯得有些皺皺巴巴,若是在以前,這種衣服是萬萬不會穿在身上的。

現在雖不是以前,但長平也無法忍受這樣褶皺的衣裳穿在身,看看粗布衣裳,又瞧瞧身上的衣服,還是準備換下來。

然而在屋子裏繞了一圈,也沒發現遮擋的屏風,這要怎麽換?

長平幹脆拿著衣裳爬到了床上,將紗帳解開放下,這才換了衣裳,又將華服小心的折疊好放進了包裹的包中。

等長平弄好一切,擺弄著身上不適應的衣裳下樓的時候,蘇緒言和車夫已經吃好早飯了,車夫正將幾個包子裝進幹凈的白布中。

“夫人醒了,這是您的。”因昨晚模糊聽見長平喊夫君,方才問及時也沒見蘇緒言出言反駁,所以車夫便直接喊夫人。見人下來,車夫馬上將包子遞到了長平面前,笑道:“趁熱吃。”

長平接過包子點了點頭,肚子適時的叫了起來,畢竟已經一天多沒有進食了。

她羞的不敢擡頭,靜立了一會兒才發現面前已經沒人了,蘇緒言正和小二說著退房的事情,車夫大概是去牽馬車出來了。

手裏的包子還冒著熱氣,燙的她雙手發紅。馬車已經停在客棧的門口了,蘇緒言率先進去了,長平站在那,猶豫著要不要上去。

現在的她連和蘇緒言一同相處都沒有勇氣了。

“夫人還有事?”車夫見人久久不動,便問道。

長平攥緊了袖中的手,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
“還不上來,等著我扶你?”蘇緒言撩開馬車簾子,眼中閃過不耐,說完這話又是狠狠皺眉,甩下了簾子。

長平低垂著雙眸,急忙上了馬車,不敢去看目睹了這一切的車夫是何眼神。

然而等上了馬車才更是煎熬,長平捏著包子小口小口的往嘴裏送,心底漸漸生出股絕望。

南州在偏遠的南邊,離京城有千裏之遠,路上就要花去個把月的時間。蘇緒言之所以會去南州,是因為他們平成侯府的先輩自南州而來,當年是寒窗苦讀中了狀元,一代一代積累下家業才有了如此威望,只可惜如今什麽都化作烏有。

南州路途遙遠,有時還有經過毫無人跡的荒山野嶺,夜宿林中也是常有的事。不過這可苦了長平,本來就和蘇緒言鬧得僵,一路上還不得安生,因此是小病不斷,愈見消瘦。

路程已經過去大半了,這一日他們又不得不從山林中走過,不過這條路還是方才一個過路者指引的,到底怎麽走幾人還是有些不太清楚。

眼見著山路越來越崎嶇狹窄,馬車都無法通過,車夫只好停了下來,對他們說道:“我去前面探下路,免得費力將馬車趕進去又走錯路。”

“我同你一起,我去另一邊瞧瞧。”蘇緒言說道,撩開簾子就要下去。

“這怎麽使得。”車夫急忙攔住人,又看了眼馬車裏邊,勸道:“我一人去就好,這荒山野嶺的,哪能留夫人一人在此。”

蘇緒言皺眉,他也知留長平一人不好,但現在天色已晚,再不找到出路出這山林才是難辦,今日原本就沒打算宿在外邊的。

“我不礙事。”聽到聲響的長平探頭說著,多日的奔波讓她神色有些恍惚,兩側面頰略顯凹陷,她看了眼蘇緒言,繼續說道:“你們只管去,出了這林子才是正經。”

“這……好吧。”車夫應下,兩人便急急往相反方向走去。

長平擡頭看了眼天,心裏咯噔一下,高大樹木遮掩住的天邊有烏雲滾滾而來,像是有傾盆之勢。

可千萬別,他們才剛出去呢。長平默默念著,心裏放心不下,幹脆出了馬車坐在前面趕車的地方,一面擡頭看天色,一面安撫躁動的馬兒。

時間一點一滴過去,蘇緒言他們還沒有回來,反而烏雲悄然靠近。正片林子靜謐無聲,不見聲響,好似整個天地都只剩下長平一人般。

雖然嘴裏說著無礙,但見他們遲遲未歸,長平心裏還是有些發毛,尤其是在感覺到一滴雨落在了她的鼻尖後。

雨水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樣紛紛而下,打的枝葉啪啪而響。

長平剛想進馬車裏躲雨,看見馬兒不安的踢動馬蹄,來回走動。她抹去臉上雨水,進了大雨之中費力的牽著馬兒走到一棵樹下,將韁繩圍捆在樹上,這才回了馬車裏。

身上的衣服全被淋濕了,本就小病不斷的身子這下是真要染上大病了,長平心中發苦,抱著雙膝瑟瑟發抖,時不時的撩開簾子看蘇緒言他們回來了沒。

雨下的那麽大,就算想回來也難,早知就不讓他們都離去了,此刻的長平有些後悔。

馬車外大雨傾覆,車頂被雨敲得咚咚作響,巨大的雨聲掩蓋住了一切聲響。長平在馬車內坐立難安,仿佛被天地所遺棄在此,心中恐懼逐漸擴大.

作者有話要說: 繼續是存稿君0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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